Diary_阿坝州暨兰州游记

三月十七日至廿四日,我在川、甘游玩,如下是这次行程的记录。

2024.3.17 北京至成都

十七日早六时多,我起床洗漱后,即乘地铁至首都机场。约九时起飞,十二时一刻至成都天府机场,与王君汇合已近下午一时了。复乘地铁至成都东站,车外不时有大片油菜花地。因坐过车站,至公寓酒店放行李已经是下午三时了。
在地铁途中叫了外卖至公寓,食毕稍作休息,并处理未尽工作。晚八时多,乘地铁至二仙桥崔嬢烧烤,其腊肉味道很好,共计75元。食毕往电子科大闲逛,在建设路附近的小吃街买了蛋烘糕等。因春晚“上春山”,即叫了上茶山奶茶外卖至酒店,计40余元,但其味道欠佳。洗漱后睡去。

2024.3.18 松潘县

行前查阅,目前往九寨沟多是二日或三日的行程,盖因九寨沟在下午二时后停止入园,而多数成都出发的高铁,从上午出发,转大巴抵达九寨已是下午三时了。因不想行程过于紧凑,我在九寨的行程是按三日规划的。
基本路线即按成都至镇江关,镇江关至松潘县,松潘县至九寨沟沟口,返程同理。其中,镇江关镇隶属于松潘县,属转乘必经点,松潘县主城则是镇江关高铁站至九寨沟景区的必经之路,但不必换乘。目前在镇江关往返九寨沟口有两种大巴,一是镇江关站直达九寨沟沟口,二是镇江关站至松潘县,再至九寨沟沟口,考虑到即便抵达九寨沟口也无法入园,去程时我在松潘停留了大约五小时,返程我则是从九寨沟口直接回了镇江关站。另,据说今明两年会开通成都至九寨沟县的直达高铁,则不必在镇江关镇与松潘县中转了。
十八日早九时三刻,步行至东站,在肯德基喝了杯咖啡。约十时半,乘C6376往镇江关,中午十二时一刻抵达。镇江关镇实无可以观赏的风景,从镇江关站出,即在车站口乘政府小巴往松潘县,车程约一小时,下午一时半抵松潘县汽车站。途中可以看到岷江在大巴车旁的低矮河床中流淌,窄窄一条,难以想象其流至乐山大佛时会极宽阔。
现在的松潘县,隶属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,其民族构成中藏族约有近半,回族、羌族各一成,汉族三成。从历史上讲,其可以追溯至战国,名气较大则要到唐高祖时代了,号松州,明洪武又立松州卫、潘州卫,即如今松潘县的由来。从汽车站步行小会,即到松潘古城口,其城门口悬挂的是赵朴初题的松州匾,城门前则有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像,为传言的和亲途径此地,我看了一些历史学者的讨论,就文成公主入藏路线仍有一定争议,唐蕃古道北线的青海,与唐蕃古道南线的川西,均有相关支持。相对较新的看法是由唐蕃古道南线进入吐蕃,又绕道北上至青海地区与松赞干布会和,继而又经北线西段进入逻些,我以为这个看法有一定道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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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城门口的汉藏和亲像外,我觉得更有意思的是其县城制高处的威远门城楼,以及城楼口的一尊寇深像。威远门特殊处在于,其城楼高于主城墙近500米,悬于西山顶,在古城池中较为罕见,而这个城门的建造者寇深,其塑像处于威远门正中,不知是有意或无意,以其塑像为轴,刚好将山体的积雪处与荒芜处分割两端,或者说,将山体分为阴阳两端。因其对山背楼,几无游客,在城楼口望其背影,呈强烈的肃穆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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按《保定市地方志》,寇深为保定唐县人,生于明洪武二十四年(1391年),他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刑部做官,断案名气很大,37岁任刑部主事,或比于如今司法部的处长。至54岁,其被外放至山西任按察司副使,或比为如今公安厅副手,但不久,56岁调回北京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,其司能则大致为如今的纪检委,海瑞曾担任过这一官职。寇深任御史后不久,即往四川督查,并至松州讨“歪地骨鹿簇二十寨”,见明史《列传第一百九十九 四川土司》。另据其地方介绍,寇深主兵松州期间,因松洲始终为三面城墙,徒西侧没有城墙防守,于是兴修了这一城门,松洲目前遗留的古城墙成于明嘉靖年间,则是寇深离开六十余年后,正式修建完善的。
寇深离开松洲后,在辽东等地相继督战,几次请求退休,但都被驳回。至明英宗天顺五年(1461年)七月,曹吉祥、曹钦兵变,称曹石之变,按明史《列传第一百九十二 宦官一》,“帝急縶吉祥於內,而敕皇城及京城九門閉弗啟。欽知亮逸,中夜馳往逮杲家,殺杲,斫傷李賢於東朝房。以杲頭示賢曰:「杲激我也。」又殺都御史寇深於西朝房。”寇深被其所弹劾的权臣曹钦杀死于朝房,死时71岁。这段历史有趣的是,在明一代人物中,寇深并不引人注目,在明史中甚无专门的小传记录,对其记载散见于各列传之中,但其地方志中几百字所悬示的命运,却勾连了明英宗前后政治局势的波谲云诡,曹、石以夺门之变起,又以“夺门”之变终,从显赫一时到磔刑于市,前后不过四年。其间如寇深者,虽已乞骸骨,却也在朝堂与人争执、攻讦,年俞古稀而身首异处,如今所能被人想起的,也仅仅是在远离北京的松洲城了。
我到松潘古城后,先是按推荐往甘肃面块店吃饭,其加工面块大碗18元,所谓加工就是添了牛肉浇头,味道很好,该店另有炮仗等西北特色面。其对门是清真寺,与大理地区形制有一定相仿,为三层飞檐小楼,但除牌坊没有可以观赏的。在不远处的奶茶店休息小会,往阿来书店,从阿来书店出,沿城墙走了一圈。另在游客中心处吃了牦牛小串、冰糖雪梨、耙耙柑等。前文提及的威远门,则需打车前往,徒步过远,往返计六十元。约四时半,往乳仔牛菌汤锅店去,其内有松潘特有的杨柳菌,另要了奶茶,计130元。
食毕约六时多了,步行往汽车站去,途中看到汪皮匠店,哑然想起曾在家中与母亲一起看过四川文旅的电视节目,有一集是专访其店长的,未曾想如今脚踩处正是松潘。值得一提,汪皮匠可以追溯至晚晴,民国时松潘的支柱产业即是皮革业,如今则仅存汪皮匠一家了,其内有手工做的皮包、皮带等,本想问价,但老板不在,我等了小会即去。约七时乘大巴往九寨沟口,九时抵,下车时有小雨,观感比松潘繁华。在美仑放好行李后,往沟口附近的街道转了转,并买了翌日的零食,即返。
*另,《保定市地方志》中记载寇深死亡年份有误,应予勘误。

2024.3.19 九寨沟

九寨沟整体呈倒Y字型,其两个枝丫,即西南侧的箭竹海或东南侧的长海,或按其官方名为渣洼沟与日则沟,箭竹海一侧依次为箭竹海、熊猫海、五花海、珍珠滩、镜海,长海一侧依次为长海、五彩池、上下季节海。尾部主干部分则依次是犀牛海、老虎海、树正瀑布、卧龙海、火花海、双龙海、芦苇海、盆景海,以及景区入口,其官方名字是树正沟。二个枝丫与主干交汇于换乘中心诺日朗,此处有餐饮区与诺日朗瀑布,游客一般先游览一侧,尔后回到诺日朗换乘至另一侧,枝丫的游览均结束后,则游览主干,最后离开景区。大多路段要搭巴士,少数路段可以步行,时间上早八时多进,晚四时多出,是完全来得及的。
另按景区规划,每年淡季,西南侧箭竹海往上的原始森林并不开放,且将游客送往箭竹海或长海两条枝丫其一的底部,是按游客数量灵活调整,但翌日我二次乘景区巴士,仍往箭竹海去,疑是淡季都如此安排,这是后话了。
早八时,在酒店吃过早饭,我将行李放在酒店前台,以便让沟内民宿老板可以取走,这里值得一提,按规定来讲,九寨沟景区是不允许游客住宿沟内的,但在实践中,这一规定相当灵活,沟内有很多原生活于此的藏人所开的民宿,于是一个潜规则是,游客空包入园,民宿负责将行李开车运进沟内,如遇检查,则声称走亲。我约八时三刻出门,步行不远便入园了,与昨日晚上不同,白日能明显看到沟外的雪山与云雾。总体上九寨沟景区的运营能力很强,虽属早高峰,但巴士效率很高,等了小会即乘上巴士,约九时三刻,抵达箭竹海。
箭竹海尽头的水色是不值一提的,挺水荒草与浅绿色湖水交错,远处的山色却更好看些。从箭竹海往北,熊猫海的颜色要深很多,呈青绿色,此处的景色尚佳,因湖水在前,复而是两山相对,后以一山作底,景致十分对称。这些海子的水底多有木化石与沉水植物,墨绿的藓与轮藻覆盖了绝大多数钙化湖底,留下未覆盖处,是颜色鲜明的蓝绿色、较浅的知更鸟蛋蓝或蒂芙尼蓝色。水色因植物的多寡,而呈现了富有层次感的变化,木化石的枝杈交映,则如水底盆栽,点缀了其边缘。如将视角拉远,有些海子的近处呈现了轻浅的绿松石绿,中间段有稍深的青瓷绿,远处则是明显断裂的蔚蓝色,加之阳光投在湖面上波光粼粼,景致的纵深便被拉开。虽如此,我以为三月的九寨水并未冠绝到“九寨归来不看水”,以青海的乌索特、云南的白水河等均风格殊胜,九寨水色的迤逦,可能胜在其秋季极丰富的色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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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比之下,长海给了我更深的印象。在视觉上,长海与苏州园林的造景十分近似,其尾部在两山相夹的河谷转弯处骤然收口,山充当了藏水的桥,给人以其山体后更渊远纵深的遐想,不同的是,这造景是自然的安置,雪覆的松柏、流云,以及星星裸露在外的黑色山体,使这方山水的素雅与广袤并存。如更仔细看,其山体与湖水相接处,呈现了随风的丝带状,又或如波浪,积雪在这里更厚,形成了一道山与水的分界。尽管大雪在东北极其寻常,但遍野的松柏根植在巍峨雪山上,被冰封的湖上盖了一层细雪,这一辽远的景色是迥异于长白山的,天池没那么长,被山体环抱在内,且观景台与山水的距离要远远大于这里,其赋予人的宁静感要逊色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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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箭竹海至诺日朗已是中午十二时一刻,在其餐厅吃了盒饭后,抵长海是下午一时一刻,在长海处坐了很久,步行至五彩池,是二时一刻了。三月的雪水尚未融化,上下季节海仅有干涸的湖床,巴士也没有停留。重回诺日朗后,至诺日朗瀑布,其为86版西游记取景地之一,随后换乘至犀牛海,是下午三时多了。半徒步、半搭巴士,至火花海,这里在一九年地震时,据说因坝体崩溃而完全干涸,如今是通过重筑坝体而修复的。又至双龙海,我悄悄翻过被拦上的路禁,往里走了一会,到岔路口发现其行人步道均已断裂,可能是地震后尚未修复,随即折返。从双龙海出,可以经芦苇海步行至盆景滩,但因略有疲倦,我们乘巴士直接至盆景滩,便步行回民宿处。晚餐为耙耙牦牛肉、沙棘、土豆条及清炒时蔬,计179元。
在沟内住宿的一个好处是可以观赏九寨的暮色。因而吃过饭后,我步行至芦苇荡,这里的景色随着游人的散去而十分清丽,其间有一条玉带河,传说是由女山神沃诺色嫫的腰带所幻化,与白日比,此时渐暗的天色更添了幽寂,偶尔在公路上会往来几辆汽车,应是沟内藏民返家。据说芦苇海附近的山体形似沃诺色嫫的脸庞,但我没有找到。返回民宿是七时三刻了,民宿房间内有私汤,泡了小会即睡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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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.3.20 九寨至成都

早九时多吃过饭后,约十时出门。本安排由民宿老板开车往扎如寺,但其今日预接待的客人似乎很多,遂将我们拉到了火花海,因火花海旁边的村寨上有一个观景台,可以看到火花海全景。与昨日在近处看不同,从高处看可以理解火花的含义,如到秋季树叶变红,则湖水的波光或可具象为火花。
在火花海待了小会,我想与昨日的天气微阴不同,今日阳光很大,算了算时间,即乘巴士至入口,决定重往长海去,这一决定显然十分仓促,但很有意思,尽管时间比我预计的晚了小一个小时,也证明半天速通九寨是可行的。约十时三刻从火花海乘车,至入口,又乘至箭竹海,不下车直回诺日朗,复换乘至长海,抵长海约是十一时三刻,前后行程约一小时多,但晴日的长海却与昨日不同,山间柏林的绿色更轻盈,山脚的雪色也更明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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唯一差错是长海无搭乘点,需步行至五彩池,这段快走仍约有十五分钟,返回盆景滩的民宿是一时多了。匆匆吃过饭后,是近下午二点了,即请民宿老板开车至游客中心的回镇江关乘车点,游客中心实际的上车时间是一点五十,因稍晚了十分钟,老板又往前开到天堂口广场上车,至镇江关是近下午五时了。在镇江关站等了小会,乘六时一刻的高铁至成都东,抵达成都东站约为七点五十,随即乘地铁至成都西站,在火车站买了最后两份汉堡,按九时一刻开车,翌日八时一刻抵兰州站。卧铺同行的事两位兰州女人,大约是在某甘肃商人协会的秘书处,往成都出差,一位年龄稍大,近四十岁,一位年龄稍小,约三十出头。

2024.3.21 甘肃省博物馆与白塔山

早八时一刻出站,即乘地铁往张掖路步行街,在地铁楼上的桔子酒店放下行李,歇了小会出门,是十时半。先往大众巷的杜记甜食吃了昨日女人建议的牛奶鸡蛋醪糟、甜焙子、黑豆子,随即在一旁的马子禄牛肉店吃了碗加肉牛肉面。
食毕约十一时半,往不远处的城隍庙去,如今是古玩城。该城隍庙始建于北宋天圣五年(1127年),初祀奉汉将军纪信,又名纪信庙,纪信系甘肃成纪(今天水)人,因掩护刘邦出逃而死,有汉代孤忠之称,明以后改城隍庙,如今的主体建筑为清乾隆三十年(1765年)重修。另,从城隍庙出,往地铁站的途中,发现基隆大厦的题字也是赵朴初。
乘地铁至甘肃省博,是下午一时多。其博物馆门口为马踏飞燕,据其展厅讲解介绍,其学名实为铜奔马,其下的“燕”可能为隼或乌,没有统一的说法。与内地的省博相比,甘肃省博的展厅略为简陋,其三楼为“庄严妙像”佛教艺术展、彩陶展,二楼与三楼为黄河古象及古生物展,较好的展厅是二楼的丝绸之路展,铜奔马也是在此展厅。扼要讲,其佛教艺术展复刻了部分甘肃省内的洞窟如麦积山、天梯山等,几为复制品;彩陶展中主要介绍了甘肃境内的大地湾文化,以及甘肃彩陶中纹饰的流变,其中有几个彩陶很有意思,新石器晚期仰韶文化的鲵鱼纹彩陶瓶,与湖北省博中曾侯乙二十八宿衣箱展开图中的龙形象可以相印证,另有如人头形器口彩陶瓶、猪面鸟首彩陶壶等;黄河古象展厅内则有我国目前发现最大的一具古象化石。
丝绸之路展厅中,我以为有意思的文物有四个,其一是铜奔马,网络的介绍很多,不必再述。其二是魏晋画像砖,这些砖块大约是220年至420年间的,与麦积山窟等已漫灭不清的壁画相比,这里的色彩极其鲜艳、笔触极其清晰,显示了魏晋河西地区活泼轻快的艺术风格。其三是平凉泾州大云寺隋代舍利套函,上有“大周泾州大云寺舍利之函总一十四粒”铭文,该舍利套函的历史很有趣,原在隋大兴国寺地宫中,武则天时期,在其原址上兴建佛寺意外发现,并将之以套函重新封存于地宫,至明朝,泾川遇洪水,大云寺被毁,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,被当地农民重新发现。其四是西周青铜大圆鼎,该鼎系甘肃省内最大青铜鼎,内有一个形似上田下工的铭文,反映了西周时期井田制的经济生活,另据查阅,铸造该鼎的密须国,为殷商附属国,周文王伐商时被灭国,该鼎也由此葬于西周墓中。此外,原藏于法国吉美博物馆的春秋秦人金饰片、战国鼎形铜行灯、汉彩绘木独角兽、汉《仪礼》简等也很有意思,但没有上述四个让我印象深刻。
从甘肃省博出,我即往白塔山去了,约四时上山,走走停停至白塔寺是四时三刻,此处可以一览黄河景致。如今的白塔山虽以白塔寺为名,但白塔寺仅存一座明代的七级八面佛塔,该塔原建于元代,系纪念去蒙古谒见成吉思汗而在兰州病故的一西藏萨迦派喇嘛而建,后于明景泰年间(1450年至1456年)重修,下为覆砵式,上为密檐式,塔身周围有象皮鼓、青铜钟、紫荆树等。如今白塔山中香火旺盛的,应是山腰的法雨寺了,该寺始建于清乾隆年间,门口亦有似来交流的两喇嘛,但其内建筑极寻常,佛像亦为现代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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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白塔山下,我在黄河边的帐篷处喝了三炮台,并叫了外卖,从五时三刻到七时三刻,约躺了有两小时。讲老实话,三月的兰州仍有冷意,但抱着热茶水还算惬意。从黄昏到天色完全暗下,远处华灯亮起,我便从中山桥的这头走到另一头。这座桥比哈尔滨的江桥要短很多,黄河也远窄于松花江,大约是步行十分钟不到的距离。我在另一侧的黄河第一桥碑小驻了会,望着对岸白塔山建筑群的飞檐边已饰起了明黄的光,即坐公交往黄河母亲像去。见过塑像后,往小西湖,但因时间问题,其正门已关,遂从小西湖打车到南关夜市。
在南关夜市要了胡子马爷的牛奶鸡蛋醪糟,但他的用料其实不如杜记,另在小吃摊要了一份兰州特色的羊头肉,有嚼劲,但膻味太大。复在不远处的犀牛精酿喝了啤酒,要一杯跳东湖、一杯江河玫瑰,均是他们家与武汉十八合作的,后者用了兰州本地的苦水玫瑰。饮毕约十时半,步行回酒店是十一时多了。睡前看了会央视的《麦积山石窟》纪录片。

2024.3.22 天水麦积山

今日往麦积山石窟,并参观了天水伏羲庙、天水古城。其实兰州附近除麦积山外,炳灵寺石窟也很著名,但其往返路线尚不方便,需包车或坐船。另一考虑则是这两天刚好有“天水麻辣烫”的热度,想来景点间通车会方便很多。
吃过早饭后,便往乘地铁往兰州站去了,约十时半抵天水。天水站前有政府临时设置的巴士,可接往麦积山石窟,约十一时多便到了麦积山。如按以往的自由行,则公交车还要晃两个多小时。麦积山石窟的门票目前仍按大通票与小特窟另收相结合,特窟按一窟一计,如全部参观,恐怕要上千元了,按行前查阅,我仅参览了133窟与44窟,其中133窟应是必游的。
麦积山的相关著述已繁多,游记亦是,有几个有意思的点可以再提及。其一是麦积山石窟本身的历史发展,这在《麦积山石窟》相关纪录片已讲的很清楚。其始建于后秦,北魏将之发扬光大,这与当时频繁的朝代更迭、动荡的社会环境是相称的,后秦、北魏均是游牧民族南下建国,从合法性上为了与儒家文化对抗,从安民治安上为了给贵族、民众以心理慰藉,佛教的盛行便很好理解,也因此,举国建造的麦积山,不仅是一个政治行为,也是下层工匠信仰的具现。其中,51、74、78、90、165窟是最早的“姚秦五龛”,云冈开窟之作的“昙曜五窟”要在此之后了。我想133窟所以列为特窟之首的一个原因,便是其见证了北周灭佛运动等佛教衰败期,麦积山附近佛寺的佛碑多被藏在了这一面积最大的洞窟,其入口处洞壁的黑色烟熏痕迹,便是佛教徒将佛像藏于此处后烧毁楼梯所留下的。
五代十国后,麦积山分东、西二山,则是源于隋开皇二年(582年)和唐开元二十二年(734年)的两次大地震,其中部坍塌,泥塑、壁画等损毁严重,其时地震或也导致了山下寺院的崩溃,僧众十不存一。因而,至唐肃宗乾元二年(759年),杜甫来麦积山的时候,已是“野寺残僧少,山园细路高。”但又因此,由于地震使木梯崩塌,在高处洞龛的佛像得以保存至今。唐开元以后,麦积山石窟的大规模修建应已结束,其后在宋、明、清时期,多是对前朝的修复,以及少量的新增了,或者说,北宋仍有一次大规模的泥塑像修缮,133窟内的主佛是此时期的代表,但随后造像的成就,已难与前朝匹敌了,所谓东方雕塑陈列馆,是以后秦至北宋为主,明、清为辅。而麦积山最后的高光,或许是明清易代时,王了望在麦积山题写的“是无等等”,后被悬于散花楼上,与北周时的“薄肉塑”飞天一同,成为了麦积山的另一符号印记。至晚晴民国,麦积山被完全荒废,直到1940年冯国瑞的勘探,被国人再次认识。
其二是44窟的“东方微笑”佛像,其原型据说是乙弗氏,乙弗氏的故事十分凄美,初为西魏文帝后,538年,西魏为与北方柔然结好,西魏文帝便迎娶柔然公主郁久闾氏为后,称悼后,令乙弗氏去麦积山出家为尼,但又密令其蓄发以等待机会回到都城,因悼后善妒,通信了她的部族,至540年柔然再次南下,于是西魏文帝赐死了仍在等待的乙弗氏,乙弗氏子后按其模样修建了44窟内的佛像,其像端庄典雅,内敛慈悲,有西魏时期佛造像的秀骨清像之美。早前还有一个传闻说其隔壁的43窟为乙弗氏的安葬处,但近些年的考据则猜测133窟为其安葬处,实地看过的人应更认同后一说法,43窟太小,133窟的业字型更符合皇室的丧葬规制。此外另提两句此时期的历史,以补全上面这个故事的完整,北魏的结束,是以其时丞相宇文泰杀孝武帝,拥立元宝炬为帝,即西魏文帝,另一个权臣高欢立元善见为帝,即东魏孝静帝,东、西魏彼此征伐,此时期柔然作为第三者,其倾向对东、西魏有重要作用,东魏先与柔然联姻,且西魏文帝仅是傀儡皇帝,因而西魏文帝的做法便可以理解。
其三是133窟内主佛像的北宋罗睺罗授记像,其左侧是释迦牟尼的儿子罗睺罗,右侧是垂目的释迦牟尼,这是释迦牟尼成佛后第一次与儿子相见,释迦牟尼的手被定格在罗睺罗头顶,因此民间亦称释迦会子。与常见的佛造像不同,这两尊所以被尊崇为麦积山北宋造像之最,甚至其传播超越了麦积山一地,在于其强烈的叙事风格,从旁观者看,在这个瞬间,释迦牟尼的内心显然是波动的,祂的手似有犹豫,或许是因为罗睺罗正式授记后,他们的关系便会发生转变,当窟内的灯光暗下,我们可以看到释迦牟尼的眸中似有泪光,又似乎没有。从更宏大的历史看,这一富有人情味的造像,与北宋佛教世俗化的趋势是一致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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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按官方的游览路线,先到了在山下看到的三尊巨像旁。如从远处看这些佛像,其实会觉得并没有好看的,尤其是他们的头与身体并不成比例,但从近处看,则较大的头会因视角而正常很多。尔后至43窟、44窟,至北周千佛廊,这里的佛造像脸庞泛黑,是其肉色颜料已经变色,部分佛像的断手处可见木头,则是其泥塑的骨架。复至北周散花楼,庾信曾在此窟建好后作《秦州天水郡麦积崖佛龛铭并序》,窟两侧有宋金刚力士,力士上另有两小佛龛。从散花楼过,是牛儿堂,其西侧窟顶绘有一幅天马图,龛外上部绘有一幅西方净土变,因其时人流太多,我未来得及细看。随后下楼梯,往133窟去。除已叙的罗睺罗授记像外,133窟亦有北魏时期的小沙弥像,这尊像在右侧尽头,是主佛像的胁侍,与流传的照片比,显得很小,不足一米,其微笑与44窟不同,或许是因为造像是儿童的缘故,给人的纯净与羞涩感更多。北魏造像碑也令人印象深刻,这块碑则在左侧,其内容将过去佛、现在佛、未来佛集中在一块碑上,以十幅图讲述了佛陀“八相成道”的故事,对这块碑的讨论有很多,不再赘述。从133窟出,我亦着重去看了北魏148窟、北周62窟等。因天气很热,难免出了一身汗。据说麦积烟雨是秦州八景之首,要在烟雨朦胧里眺望山陇,但看过了这些在历史尘埃中时隐时现的佛造像,我想也未尝不算看过了真正的麦积烟雨。那些能穿越时间的微笑,不正是佛陀的无等等么。
从麦积山下来,约两时三刻了,因饿着肚子,我在门口的小吃摊吃了呱呱、嘫嘫和捞捞,计十元。稍休息了会,约三时半,乘大巴车往天水古城去。四时多抵达,伏羲庙前是十分热闹的人群,我再伏羲庙内逛了一会,看到其正殿前有一颗倒靠在殿顶的侧柏,按其挂牌已有千年。从伏羲庙出,是九九年江泽民题的羲皇故里,其后是天水博物馆,印象深刻的有明"刘海戏金蟾"铜熏炉、北魏千佛碑残件等,其内另有一些碑文拓印的展览,对《石门十三品》中曹操所署的“衮雪”印象深刻。
从博物馆出,便在不远处的古城吃了高记麻辣烫,天水麻辣烫是干的,辣椒较多。另吃了复兴茂的糕点、黑米青稞的酸奶等。约八时,有一家老酒馆免费请喝八宝茶,遂蹭了两杯,并要了小食,结账时发现小食费用也免了。八时半,从天水古城西北侧乘计程车至天水南站,约十一时半返回酒店。

2024.3.23 读者博物馆与敦煌艺术馆

今日将行李换至了宁卧庄,其为甘肃国宾馆。再出门是下午一时多了,先往读者博物馆,抵达是一时三刻。我看了很久《读者》杂志的发展历程,再出门是近三时了。
复往不远的敦煌艺术馆去,这里有敦煌文化的科普介绍,我以为其专业性、艺术性远远强于甘肃省博,对各壁画讲解的文字、注释十分友好,亦驻足看了很久,如萨埵本生故事、鹿王本生故事、五百强盗成佛因缘故事、尸毗王本生故事等。该馆另有1:1复刻的莫高窟第220窟,我蹭讲解听了很久。约四时半离馆。
晚饭在醉金城吃,属兰州老字号新大众旗下。点有烧三鲜、焦溜里脊、烤包子、炸肉丸,味道很好。我想烧三鲜所以是兰州本地菜,一个可能原因是过去海鲜运到内陆不便,这些干货于是成为了招待人的菜品。饭毕近七时,往兰州大学城关校区闲逛,有半小时,随后在不远处理了发。返回宾馆是九时半了,本想泡澡后睡觉,在床上眯了小会便直接睡到了翌日。

2024.3.24 玉佛寺与白衣寺塔

中午十二时退房后,往兰大旁的礼其烤肉吃饭,但他家的烤茄子委实欠佳。随后往昨日几家想去但未来及的酒吧,稍近处的是AMPM,他们家白天卖咖啡,遂要了维也纳咖啡与波士茶拿铁,前者他们做了改良,用料为薄荷巧克力。
食毕闲逛,往玉佛寺。该寺原名稍门寺,始建于清道光二十七年(1847年),八五年更名为白衣庵,九一年城市规划移至现静宁路南口,因九三年缅甸华侨捐赠了五尊汉白玉佛像,又更名为玉佛寺。如今的建筑是现代重建,但香火旺盛,可能因其在闹市区。从玉佛寺出,又步行看了南关清真大寺牌楼,即往兰州市博物馆。
现兰州博物馆建于白衣寺原址上,其主体建筑为清代重修。白衣寺始建于明崇祯四年(1631年),但如今亦仅存白衣寺塔。该塔为实心十二层砖塔,下为覆砵式,上为密檐式,其偶数层数在国内较少见。兰州市博内的文物总体没有太大意思,以大地湾的陶为主,印象较深是稍靠后的宋青釉斗笠瓷碗,简单隽永,以及一尊清銅鎏金胜乐金刚像,为藏传样式。但兰州市博复刻了兰州较著名的各寺院结构,并配以简介,我想初来兰州,且对佛教寺院感兴趣的人,亦无妨来这里先做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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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兰州博物馆出,便打车至高铁站了,晚七时乘高铁至中川机场。王君先乘飞机返上海,我的飞机因延误,在休息室等候至十时,处理了小会论文相关段落,又在大厅等了一会,约十一时一刻乘机,凌晨一时半落地。
乘网约车返校是三时多了,司机师傅很健谈。我跟他抱怨,如不做学术,我或许想做木工,他想了想说,他就是木工,但从不想做,可做廿五日笑谈。我另与他谈及北上生活压力太大,毕业打算离开一线城市,他反而劝诫我,年轻人要冲一下,不必看轻自己。想来我有时在学校待得久了,那些冲动感却仿佛已很遥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