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emo_定性研究:方法论基础

诺曼・K・邓津, 伊冯娜・S・林肯, 邓津. 定性研究:方法论基础[M]. 重庆:重庆大学出版社, 2007.

一、困惑的解答

1、实证主义、后实证主义、解释主义、后结构主义、批判实在论/批判现实主义的关系?
2、扎根理论的本体论与认识论(ontologies and epistemologies)是什么?为什么同时归属于P18后实证主义与P26建构主义(原文P17与P24)?
3、吴肃然老师推崇的QCA方法属于哪一类?

定性研究范式

二、译文的问题

在阅读过程中,一个非常直观的感受是因为语言的转换,很多精妙的原文被转译了,翻译存在一定省略,乃及转译的概念中出现了奇怪冗杂的翻译。一些问题如下:
1、P1 第一段省略,译文用一句话概述了两段定性研究的殖民历史;译文的第二段与第三段间省略了原文1960年代定性与定量之争;译文第三段是原文的脚注,原文中这一段不在正文中。
2、P3 译文中定性研究的历史划分阶段,翻译省略改写为七个时期,原文为八个时期,2000-2005、2005至今,在翻译中被简化为2000至今。
3、P4 “bricoleur”翻译为“用手头工具摆弄修理者”,或翻译为“拼贴家”更易理解。
4、P10 省略了原文的P8-P10的三页内容,这一部分或可以理解,存在部分定性研究与政府关系的敏感讨论。
5、P22 省略合并了原文P20的第七与第八时期;阅读历史部分省略了原文第五,政治影响的部分。

三、关于后实证主义

有关后实证主义的进一步阐释,见如下回复同学疑问的邮件。

关于后实证主义的理解,可能需要大概了解科学哲学的历史发展。
如你所知,19世纪初,孔德奠定了实证主义(Positivisim);20世纪20年代,维也纳学派在认识论层面发展为“统一科学”的逻辑实证主义(Logical positivism),主张通过经验事实来证明命题的真理性;至20世纪50年代,1959年卡尔波普尔出版《科学发现的逻辑》与1962年库恩出版《科学革命的结构》,主张并非证实而是证伪的方式,提出了后实证主义(Post-Positivism)。
诚如我在博客中整理的表格,我认为对于后实证主义的把握,也需要理解其背后的认识论(Epistemology)与本体论(Ontology)的认知差异。认识论简言之,就是我们如何认识世界;本体论简言之,则是世界本来是什么样子的。
比如,(1)实证主义与后实证主义二者在认识论方面基本一致,都认为只有通过科学手段,这种客观主义(Objectivism)的途径才能获得知识(当然仍存在一些差异,如逻辑实证主义主张证实,而后实证主义主张证伪);(2)二者的差异主要在于本体论方面,但也都可归于经验实在论/经验唯识论(empirical realism)范畴下,我个人理解实证主义的本体论主张世界背后有某一固定规律,且我们最终可以完全理解这一规律,但后实证主义的本体论主张世界背后是概率性的规律,这种规律虽然客观存在,但每次的观察会落入某一区间,而非某一固定数值,且我们只能无限逼近这一规律,但始终无法完全把握这一规律,如果你有统计学背景,也可以将二者的区别理解为频率学派与贝叶斯学派的差异。(3)此外,拓展来说,对立于实证主义与后实证主义的建构主义(constructivism),在本体论方面则可以归于先验观念论(transcendental idealism),在认识论方面则可以归为主观主义(subjectivism)或相对主义(relativism)。
我这里列举的只是一些粗糙地划分,实际上存在很多具体差异。如有兴趣,或可以查阅邓津的《定性研究 方法论基础》,出版于重庆大学出版社。此外,晚近除经验实在论、先验观念论外,20世纪70年代,科学哲学界基于本体论反思,逐渐兴起了批判实在论(Critical Realism),这一取向则对后实证主义提出了挑战。
我认为对后实证主义的把握,其主要意义在于,理解目前社会科学界争执的定性方法与定量方法并非根本问题,如Glasser的扎根理论与定性比较分析(QCA)在本体论与认识论层面实际更近于统计学。方法的争执主要在于学者间对世界的根本看法不同,而这种根本看法在很多时候或许更近于信仰之争,而非可以讨论的技术之争。

2018.10.23 什么是民族志?

这学期学施特劳斯的扎根理论,感觉十分玄学,考验研究者自身的功底,对理论的敏感,以及访谈的艺术。不过做的好的扎根的确是洞察又富有人情味的。定性研究方法下课以后,我同瑞霖闲聊,有一些感想,又同竺晋的聊天中进一步提炼了。

Yuteng:什么是芝加哥的人种志研究?应当讲,传统民族志会讲同性恋、摩的司机等边缘人群是,但是这个时代更有意思的或许是边界既模糊又清晰的亚文化群体,网文圈的临高启明是,电竞圈带带大师兄的狗嗨粉是,二次元圈的耽美是,这些是有意思的,在个体化时代的芝加哥民族志/人种志研究,快速崛起又快速消亡的民族志。
Zhujin:这个民族志太不清晰了,单单划分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
Yuteng:芝加哥学派的民族志就是穷举,它把不同人群的界限划分的很清楚,这个在现在时代的确是有一定问题,因为人群的界限是模糊的,但是像临高启明,这种是有明确论坛小说空间的
Zhujin:侦探小说算民族志?
Yuteng:小说不是,小说带出来的文化圈是,只要有人主动参与建构这种文化圈,这个就是可以用人种志研究的
Zhujin:把人种重新定义,扩大人种的研究范围?
Yuteng:是的,其实不是单单方法的人种志,我讲的是芝加哥学派的理论预设,人种志研究绝不是一定要实体的职业,而很可能是流动的,现代性的亚文化圈子
Zhujin:什么预设?
Yuteng:就是人群间是存在一定界限的,比如警察,医生,教师
Zhujin:叫群体志更明白
Yuteng:这是翻译问题,无所谓的,我讲的是芝加哥学派的思路,人种志、民族志,怎么翻译都行,我们在做定性定量都应该重新思考
Zhujin:这跟亚文化研究、亚文化群体研究有什么区别吗?
Yuteng:有区别,但是很模糊。(1)我觉得亚文化相对的是客体化研究对象的、文化视角的,芝加哥人种志研究是更广的概念,人种志会同时研究实体和虚体、互动的建构和自我的表演,民族志会有一定的基于主体的视角;(2)亚文化有一套理论,我觉得亚文化还是有理论预设的,或者亚文化是文化研究的方法,但民族志没有一套理论,民族志是更普适的方法。
Zhujin:如果是一套方法,方法论一定是有预设的
Yuteng:应该讲方法论是有本体论、认识论的预设的,但是一些方法在做的时候会有价值中立不带预设的要求,比如格拉则的扎根理论,在田野中归纳理论,但是像施特劳斯说我们要把理论带进去,通过理论与经验材料的持续性对话,也叫理论抽样来提炼拓展理论。我们根据我们的本体论、认识论信仰,选择方法论。如果说研究者是没有客观的,这是建构主义的立场,但也有统计学说我们就是客观的,这是实证主义立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