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rose_论拉屎

拉屎是门学问。

我前一阵翻到Flicket的《挖鼻史》,闲极无聊就顺路搜到了Horn的《厕神》,再仔细一搜,发觉研究马桶与粪便实在是门学问。Horn的《The Porcelain God》在美版亚马逊上有条评价:

“ ‘The Romans found competition for England from the Vikings. … By 71 AD York, north of London, boasted a large population of Vikings.’ (pp. 19-20) There were no Vikings in the 1st century AD, thank you.”

马桶与粪便的演进要牵扯到Vikings,却是和历史考据牵扯的紧密。另有如Gregory和James的《Toilets of the World》,Wright的《Clean and Decent》等考据,我和表哥闲聊的时候,他又给我开了本Laporte的《屎的历史》,拉屎便不仅涉及到文明的演进,还要谈谈公权力与私权力的对抗;若要再涉及美学,更进一步还可以谈《索多玛》对屎的虐恋,亦不妨理解为对死的迷恋。
但今天写文章,不是做考据,就想简单谈谈我拉屎的心得,算是对这些考据的学者聊表敬意。
私以为,拉屎是有急有缓的。
缓的不必多言,养成了每日或清晨起床,或中午吃完饭,或晚上临睡前的习惯,各人有各人的生物钟,拉屎是置于规律中的仪式,我们可以预测,乃至规避突然想拉却没时间没地方拉的风险。这种屎往往留不得印象,除非哪天受惊拉了绿屎,或干燥拉不出来。
有意思的是急屎,这种屎难以预料,或是受风着了凉,或是吃坏了肚子,非得赶紧拉一泡才痛快。但拉屎比放屁难办,放屁可找借口溜走个一两分钟,看四下无人赶紧放了,便是在会议室的人多口杂,也可偷偷控制排气量,一点一点徐徐图之。
拉屎不行,拉屎得找厕所,还要有手纸,倘匆匆忙忙赶进厕所蹲下又发觉忘带了手纸,便尴尬的不行。拉屎与放屁不同,就是在于拉屎有着特定的地点,还得有特定的道具,这种时空机遇是不能没有的,否则屎就只能在肠子中咣当。
有时这么咣当还要很久,刚刚上课、请人吃饭,或是电影看得正处精彩,突然内急也只好憋着,初时只是细汗,时间推移,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落下,红着脸,实在憋不住了,举手跟老师报告、陪笑说接个电话,或是老实跟女友坦白,四周的目光也要聚焦一下,仿佛是偷情被抓,有的还要噗嗤轻笑一下。
便如此咣当久了,人憋也憋的紧了,终于蹲下拉出来的瞬间往往十分快乐,这颇和白岩松讲他新闻人的经历,还写了本书叫痛并快乐着。有时憋得太久,往往还要带些血丝,这痛感就更大,但相应的快感也多了很多,照Freud的意见,这也是潜藏在人性深处的性本能。

至于蹲便好些还是坐便好些,则是仁者见仁的事情。
我家里是坐便,所以我自小拉屎的时候就愿意看书,总得有几本厕所读物,一坐半个小时,早先拉屎便是蹭屁股上了,大概半个小时的功夫也要干了,那会儿觉得,拉屎是件粗鄙的事情,委实浪费时间;上大学以后宿舍蹲坑,又臭又累,要是玩手机往往蹲不久腿就麻了,便只好速战速决,反而节省了好多时间。更甚而言,蹲着似乎更符合老祖宗的生理习惯,而坐便实在偷懒,这速战速决的办法,拉的痛快,双股一夹,该断就断,绝不拖泥带水,也乘勇追了穷寇。
渐渐大了,觉得拉屎还是要专注些,这是对屎的尊重,回手按下冲水钮,也算是完成了五谷杂粮的小轮回。

豆瓣Frankfurt的《On Bullshit》里有这样一条评论:“我要吃屎。”

“我收集和学习屎的录影,屎的照片,屎的声效等一切关于屎的材料,这即是我的人生意义所在,更是我异于你们,你们这些,虚伪到不敢承认屎的价值的,庸俗的人的区别所在。”

社会对屎的憎恶,是根深蒂固的事情。被认作下贱的东西往往不独出现,而关联在一起,乃至看到屎的字眼,便想起了苍蝇、臭、肮脏等等。屎聚集在一起臭气熏天,便如我支教时的旱厕,那屎一层叠着一层,已是冒了坑,发酵的极好,味道也确实够劲。而与肮脏有关的食品,有时也会流传与屎有关,便如臭豆腐放在粪坑中浸泡,耸人听闻。
但也正如Laporte讲的,“人生于粪便之间。”我们一再的将之剥离,赋予其意义,却也刻意无视农村的夯粪为土地肥力贡献良多,屎的原初也是精美的食物,乃及屎本就是我们身体的外延。
Marcuse有本《One Dimensional Man》,谈被驯化的人实在乏味,Socrates说的漂亮,

“The unexamined life is not worth living.”

对屎总还是要保有另一种想象和期待,便要绕开所谓伟大的文明,搅一搅文明的下水道。
至于拉屎的动作、节奏,因我还要赶去上课,来不及多谈了,暂且作结。三点零六分,于哈工大九公寓。